沈湘(左)在百姓家了解房屋重建情況。黃瑤 攝
我叫沈湘,是盤州市大山鎮一名基層工作者,今天我要講述的,是我在脫貧攻堅一線的故事。
我到基層工作是在2005年。那時候,我已經從駐港部隊轉業兩年了。
從村支書、第一書記,到計生辦主任、鎮里的組織委員,在原馬依鎮的十年里,我深刻體會到,答應了老百姓的事情,必須要今日事,今日畢,才能得到他們的認可與信賴。
2016年1月1日,原馬依鎮與大山鎮合并,我依然擔任組織委員,只是服務的群眾人數從2萬增加到了近7萬。
同年8月,我當選為大山鎮副書記,兩鎮剛剛合并,加上鎮上煤礦企業眾多,調解煤礦與當地群眾矛盾成了我履職后首當其沖的工作。其中一樁,還得追溯到1998年。
那一年,大山鎮124戶群眾的房屋因為煤礦開采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損壞,其中18戶拿到了每平方米540元的賠償,但并非全額,而是賠償金的70%;而另外106戶一分錢未得。
之后的十幾年,由于各種原因,問題始終未得到圓滿解決。
在認真了解了事情的來龍去脈后,我意識到,因為群眾各家的情況、需求都不太一樣,所以需要逐一梳理,逐個解決——
18戶得到了七成賠償金的,仍然按照540元的標準由煤礦支付剩下的錢,然后再給每戶發放1.6萬元的搬遷獎勵金;
未拿到任何賠償的106戶,房屋受損較輕的16戶,采取維修加固的方式,由煤礦支付共計40萬元的維修金;需要搬遷的33戶,分散搬遷的,每戶給予3萬元的補償款,集中搬遷的18戶,由政府統一規劃安置,煤礦支付賠償金以及搬遷地土地款;剩下57戶,由煤礦負責拆除房屋,群眾自建房屋,共計859萬元的建房款由煤礦支付。
今年8月5日,當最后一位群眾在賠償合同上簽下名字時,我心里的大石頭總算落地了。別看他們簽合同時都笑瞇瞇的,當初鎮里、村里干部們上門做工作的時候,可沒少做思想工作,其中跑得最勤的一戶,三個月的時間我們去了29趟。
我還記得第一次去他家的時候,他也不搭理我們,也不招呼我們進屋坐,就站在一邊抽著煙翻白眼。
然而我們最后一次去到他家的時候,他已經把家具、電器都搬到了院子里,做好了搬遷的準備。
“沈書記,我真是服了你們了,為了我們老百姓自己的事情,把我的門檻都踩玉(光滑)了。現在我們得到了合適的賠償,我一定要請你吃飯。”
群眾提出請我們吃飯,讓我感動,但我最想吃的,還是家里的那一碗。
跟每一位在基層鄉鎮工作的人一樣,我的心里裝滿了對家人的愧疚。
父親從生病到離世,我沒能在病床前遞上一杯熱水,甚至還沒能等到他的葬禮結束,就回到了崗位;
時隔一個月零三天,我的外婆去世,其實她居住的地方就在我包保的村隔壁,等我趕到時,卻只見到了一堆黃土,和她留給我的一雙她在燈下繡了一個星期的鞋墊;
妻子在外省住院,整整五天的時間,一個人在醫院承受著病痛、孤獨,卻在我接她出院的時候笑著安慰我:“沒事,我能理解。”
因為太久沒有回家,我十歲的兒子甚至連我的聲音也聽不出來……
人心都是肉做的,我也曾在獨自一人哭泣,但我心里不后悔,看到群眾脫貧后歡喜的笑臉,我覺得自己的工作很有意義。
>>>>短評
沈湘是記者見過的記憶力最好的基層干部之一,從群眾的名字、基本情況,到手頭上解決的、未解決的矛盾數量,到每一樁民生問題處理的時間、詳細過程,他都記得一清二楚。
走過那么多脫貧攻堅的“戰場”,也看到了許許多多為了群眾的幸福生活默默奉獻的“戰士”,他們每一個都把群眾當成了家人,把一線當成了家,令人感動,更令人敬佩。
講述人:沈湘
記者:黃瑤 顧冰潔 整理