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五月,我化身為鐮,親吻季節的鋒芒。每一塊云都蘸滿深藍的水,每一穗麥子都掛著金色的太陽……”很難想象,這樣清新脫俗的詩句來自一位因病輟學的河南農民之手。他叫李松山,今年39歲,因為一首首取材鄉野、閑趣得當的詩句而為網友所知。
李松山并不是第一個成名的農民詩人。從寫出《月光落在左手上》的鄉村女詩人余秀華,到《中國詩詞大會》第二季百人團選手王海軍,信息時代將這些鄉村詩人送到了大家面前。他們都生活在鄉村,命運多坎坷,生活亦清苦,并沒有多么高超的文字表達技巧,卻憑借一顆充滿詩意的心,寫出了令人眼前一亮的詩篇,將鄉村生活和鄉村情感呈現給世人。
在他們的詩句里,鄉野是美的。每一片云,每一滴露,每一穗麥都能引起詩人的遐想,進而描繪出充滿想象的畫面。在他們的詩句中,鄉野是活的。枝頭的飛鳥,轟鳴的收割機,油煙茲拉的農家大灶,似乎都在傾訴著自己的故事。在他們的詩句中,鄉野是值得依戀的,有羊群作伴,有犬吠自由,有親人在身邊噓寒問暖,離家遠行的游子因為帶不走故鄉,無奈把一腔思念化為綿綿鄉愁。
詩以言志,文以載道。文學文藝總有一種神奇的魔力,于無形中打動人心。從個人角度來說,李松山們有志趣有思考,即使擁有的物質財富較少,依然可以活得坦然樂觀。從鄉村公共文化建設的角度來說,李松山們的創作傳遞出了鄉村群眾的情緒和感受,并且具備一定的美學價值,能夠豐富鄉村文化,滋養鄉村偏沉寂的心靈。
他們是鄉村情感的表達者。鄉村詩人詩歌作品中所描繪的一鍋、一碗、一瓢都是常見物件,放羊、除草、收麥都是日常勞作。對于普通農民來說,這些通過熟悉事物傳遞出來的熟悉情感,很容易引起共鳴。詩意化的日常即是遠方,農民在詩歌拉長的視角中重新品味自己的生活,有利于他們提升審美、重振精神、樹立自信。久居城市的人通過品讀,可以重新認識鄉村、理解鄉村、感受鄉村,進而真正愛上鄉村,愿意共同發展鄉村。
他們是鄉村文化的建設者。網絡下鄉是一把雙刃劍,在把好的、先進的文化生活方式帶進鄉間的同時,也將一些不那么健康的文化生活方式“打包”兜售給了鄉村。留守兒童缺少大人管束,接觸游戲后沉迷其中;輟學青年也做“低頭族”,沒錢卻要打賞網紅。長此以往,不僅傳統風俗文化無人繼承、日漸式微,有益身心的、健康積極的公共文化也可能無人建設。無心插柳柳成蔭。李松山們并不一定都想成為詩人,但他們愿意觀察鄉野、體味生活,這種生活態度本身就能為其他人樹榜樣,營造出良好的文化氛圍。再加上他們的詩作多質樸、無矯飾,與鄉村生活勞作息息相關,能夠承擔文化樂民和文化育民的功能,為鄉村公共文化建設做出貢獻。
他們是鄉村與城市靈魂的溝通者。詩歌、文學有什么用?它是人類情感和靈魂的寄存處。它可以讓天南海北、身份各異的人抹消外在、物質層面的差異,進行靈魂層面的直接對話。無論城市還是鄉村都有對生活的達觀,如“云游青山看夕陽,斜陽田間釀麥香”;都有困境中的小確幸,如“這些美好的事物仿佛把我往春天的路上帶,所以我一次一次按住內心的雪”;都有暗夜里的紛繁思緒,如“夜是一個動詞,被月光反復琢磨懵懂的心事”。這些詩句背后的鄉村不再是無聲的、刻板的,而是鮮活的、充沛的。這樣的詩歌,是鄉村袒露心聲、打破城鄉文化界限的密碼。
鄉村公共文化建設呼喚更多鄉土詩人!公共文化是激發鄉村活力、實現鄉風文明的內在動力。在奔向全面小康的道路上,鄉村產業蓬勃發展,鄉村環境越來越美,鄉村文化也應該百花齊放。政府部門應該通過送書送報下鄉、開設公共圖書館、建設文化廣場等方式,完善公共文化設施和服務,為農民閱讀和學習提供更多便利條件,孕育出更多的鄉土文化人才。同時,巧妙運用李松山們等鄉土詩人的“名人效應”,組織他們在當地文化娛樂活動中“引領潮流”,吸引更多本土人才加入到鄉村公共文化建設中來。